第二天,春雨稍歇,但是天空还没有放晴。因为不能出去,丹妮就过来聊聊。她还穿着战区工作的制服,唇上点了胭脂。头发照他喜欢的样式绑起来,比头一天还要漂亮。
“我二姑对你欣赏得要命。”博雅骄傲地打量她说。“她说如果她现在还是少女,她就要学你这样打扮。”
“把你一路的见闻告诉我,”她对他甜笑说,“你一定见到了整个西南。”
“这只是初步的探勘旅行。”他说。“但是过去两个半月我跑了六千里。”
他开始散散漫漫说起南岳的美景和昆明的湖泊,但是不久就愈说愈有力,简直灵感泉通。他在西南最远会到大理,但是满口尽是“起伏进入四川平原的云南分水岭和夹在怒江、澜沧江之间的怒山和四蟒大雪山——上述两江滚滚流入西康境内”。
“西康在哪里?”丹妮天真地问道。她上学的时候,西康还没有设省,没有人听过这个地名,它现在仍是西藏东边的一个少为人知的省份。博雅想起他上海的女亲戚对地理一无所知,觉得很好玩,就问她:
“我考你地理,你介意吗?”
丹妮看看他说:“当然不介意。”
“贵阳在哪里?”
事实上丹妮对西南已经很熟了,因为她一直看地图,想追踪他的旅行路线。西康远在他行程的西面,她才没有注意到。但是今天她有点气他要考人家,她不知道宝芬、暗香、罗娜和凯男都曾接受同样的测验,所以她诙谐地说:
“万一我不知道呢?”
“哦,你不知道?”
“那是贵州的省会。”
“喔,你比凯男强多了。”他惊叹道。
丹妮很不高兴。
“你知道,我在上海问过我婶婶、姑姑、罗娜和凯男,只有宝芬知道贵阳在哪儿。”
丹妮这才觉得好受些。
“我再问你一个问题,贵州省在哪儿?”
这是一个很难答的问题,也许会难倒很多中学或大学生。
“我为何要回答这种问题?”丹妮敏锐地看看他。
“我在‘考新娘’——这是老规矩。”他大笑。
“你错了,”她说,“老规矩是新娘考新郎,从来没有倒过来的。万一我不会呢?”
“我只是开玩笑。你可以回答,也可以不回答,随你高兴。”
“我该不该回答他的问题,彭?”丹妮转向老彭说。
“你如果会,为何不答呢?”
“好吧,贵州在四川东南,广西以北。”
“稍微错了一点。”博雅纠正说。“它当然是在广西正北方,但也在四川正南方。大多数人都以为它在四川东南。”
“咦,我也这样想。”老彭插嘴说。
“由某一方来说,你俩都对,你们知晓,整个贵州是东西向,和四川相接,所以我说它是在四川正南方。不过四川刚好是一大省份,东角向南斜到云南省内,所以你们说整个贵州省是整个四川省东南,也没错。但它们的西边不相连,是分开的。”
“现在我配不配当新娘啰?”丹妮的口吻微微带刺。
博雅笑出声来。“不,不,”他说,“你知道看地图的大技巧就是寻找弯弯曲曲的角地及长形地。譬如我们现在在哪儿?”
“是徐州呀。”丹妮声音加快了,眼中闪着轻侮的光芒。
“不错,问题是我们在哪一省?”
“当然是河南。”
这个问题更难了。徐州台儿庄区位在山东,河南、安徽、江苏四省的交界处,徐州恰好在江苏那片狭长、容易错过的长柄中,上海也在江苏省。
“不,在江苏省,抱歉。”他的声音高高在上,得意洋洋。
“现在我没资格当新娘啰?”
“怎么啦,丹妮?你若不喜欢,我们就不问了。”他发现她有点神经紧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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